作者：菠萝头

编辑：青 & 地表强温小锅炉

酒吧设计，最佳流程是设计事务所出方案，再分包给下一级供应商，由事务所统筹效果，用专业软件呈现给客户，定稿、报价、报工期，流程化之下，每个环节的人都只是螺丝钉。

这些稍微查询一下，都能知道。

但叶果是做设计的人，整个空间的定调和最终方案都会由她负责，多数人都能感受到压力和不确信。

她在回画室的路上想着，到了画室，老板正好有事找。

“又有一张定制肖像画，不过不大，不急……”老板没给她机会拒绝，随后拿出了一张照片，解释说是另一个学员亲戚的女儿。

叶果只能硬着头皮接下，但也和老板提出最近想早点走，大概七点半之前走，比平时早一个小时，早上还是九点之前到。

“朋友那里有事要帮忙，我晚上也不能熬夜画了，肖像我想上午来做。”

老板大概也料到她在外做兼职，爽快答应了，借机又提出了最近打算开网络授课业务，不过是录播课，请她帮忙筹备课案。这个不难，叶果应允下来。

刚回到位子上，她就收到了肖像画定金。

老板：不和你工资一起算了，先给你，多多帮忙啊小叶。（拱手.gif）

叶果收下后，在工作群里发了点餐链接，请大家喝奶茶。即便是兼职，人际关系也要维护，

那天没有约课的学员，叶果写了一个教案发给老板，六点半先下班了。

到家赶上了晚餐。二万已经搬进二楼，比在一楼适应多了，叶果进家门时，它正在爸妈卧室门口摆体操动作清洁皮燕子，还斜眼瞟了一下她。

爸妈本来打算把它放在叶果之前的卧室，猫窝也进去了，但它晚上还会直接跳爸妈床，窝在两个人之间睡。

叶果心想不妙：这猫精可能真的要住下了。

那天晚餐是椒盐排条和菜泡饭，泡饭里也撒了白胡椒，都是汤汤水水，她吃了个满足。饭后叶果拿了猕猴桃下楼，菜场买的国产水果，六块一袋，入手时石头一样硬，几天后瞬间像乳酪一样软，没有中间阶段。

不到九点，她就擦干头发坐在画桌前，打开手绘板。平时用的是Wacom one的数位屏，软件则是opencanvas 7使用频率最高。

打开微信，叶果下载酒吧的平面图，边下载边剥了猕猴桃吃。

咸蛋超人半个小时前又发来了几张图。

宗跃：是我喜欢的感觉，你可以参考下。

WIFI太慢，高清图下载得慢，毕竟是一楼和二楼共用一个。看小图是风光和赛博朋克。

叶果等得有点急了，把手里硬邦邦的猕猴桃在桌上搓了几下，这毛毛的手感忽然觉得似曾相识，再看看咸蛋超人头像，比对他的发型，忍不住笑起来。

看完了高清图，她打开软件画3D图，徒手绘制立体图不难，布置好吧台和卡座位置，觉得很像环形银幕影院。

叶果保存了这张底图，然后加了墙绘的草图，按照样图订了两个方向。

第一张有现成材料，陈老板那里做过客定插画，她搜集过一些素材。

那时候的客人希望是类似《攻壳机动战队》的风格，赛博东亚城市风，广告灯箱和楼宇密布，荧光丙烯材料可以代替霓虹灯效果。

叶果画了一张俯视图片，从空间上想象，加大纵深后有微微的失重感，她叠了三个涂层后，得到了基本满意的成果。

第二张的样图偏向实景，是一张星空图，其实做墙绘难度更高而且效果比较难想象。直到凌晨一点，叶果找到一张类似感觉的图片，来源于涠洲岛的荧光海的新闻。

希氏弯喉海荧，也被叫做“蓝眼泪”。

她开始搜集图片，然后剪裁部分照片，尝试着以进入时的视野做出纵深，又觉得有些遗憾，分散的荧光丙烯材料会很美，但总觉得缺乏焦点，于是她在中轴吧台的位置上加了一个设计——不是绘画而是安装一个装置，还上网搜了装置报价。

两张模拟图的样稿做完，已近凌晨三点半，叶果点开咸蛋超人头像，将图片和素材的链接点击发送，然后撑着麻掉的腿去卫生间洗漱。

等钻进被窝，感觉眼球要爆炸了，她又伸手摸了床头柜上的眼药水按摩眼周，稍微放松一些时手机屏幕亮了。

宗跃：我喜欢第二个，装置尺寸希望你可以给更精确的建议。”

叶果在想要不要回复。

宗跃像是知道她醒着，回：抱歉打扰，天亮说。

这下倒让叶果忍不住写道：没事，我没睡。

宗跃：好，电话说？

不等叶果回信息，电话已经过来。手机显示时间是三点四十二分。

“我想这样会有些效率，只占用你五分钟。”宗跃在电话那头说道，然后又说了句英语，似乎是一个地址。

“我刚下飞机，仁川机场，今天出差。接着说吧，关于装置，两张设计稿的整体构想……”

接着不只五分钟，全程叶果回答，他提问。

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，叶果提到了环形屏幕的想象和纵深感的构想。

“第一张效果会很好，荧光丙烯颜色会更艳丽，密集的霓虹灯仿真度很高，拍照出片更好。第二张耐看度更高，没有第一张的压迫感，但根据手绘看缺乏焦点，所以建议中轴吧台后加入浮雕巨型月球灯，效果有点像是超级月亮。”

“明白了，第二个模板可以出更更精确的样图给我吗？根据装置大小不同，希望有三个版本的样稿，我希望今天晚上，或者明天凌晨可以拿到。”

宗跃的声音很清晰，而且毫无睡意。这个人不像是他看起来的公子哥模样。

“没问题。”叶果答复。

“谢谢，那晚安。”那头挂了电话。

叶果长长呼出一口气，双腿在被子里动了动，感觉脚有些冰。

宗跃给她压力，但她却不算很讨厌这种感觉，疲惫中带着一些小兴奋，像找到了一种既可以挣钱，又可以做喜欢事的感觉。

她睡到第二天八点起床，路上吃了早点后进画室，做了客定肖像的两张小色稿。

这张肖像画不难，画中的小女孩穿着正红泡泡袖连衣裙，双手扶着鹅黄色的帽子，笑得眼睛弯起，露出小小的糯米牙齿。是浸在安全和爱中的宝宝。人和艺术品很像，丰沛的情感骗不了人。

在几张画的磨炼后，叶果感觉恢复到上学时的状态，速度是她没想到的。每次画完画，她都会把剩余油彩涂抹在一张画布上。这是以前教油画的老师的习惯，画布积攒了足够的色彩，又显示出一些无意识绘画的质感来。

收纳好工具后，叶果下楼吃了蛋炒饭，上楼后其他老师也来了，都在看她的画。这张因为照片的清晰和人物的年轻，叶果画得更精准，但表现力却不如前一张强。

“叶老师，听说你是你们那一年的状元……后来还办过班，那为什么后来改去上班了呢？”

“办班真的太累了，忙不过来。”那一段故事，叶果不想多说。

“我们人手足，可以搞高考班教学生，叶老师画那么好，一定也是能教的。”

叶果赶紧摇头，说：“我真的能力有限，怕耽误同学。”

老师们纷纷说她谦虚，这时画室老板进来了，大家又聊了几句也散了。

叶果坐在位置上，还是回忆起以前的事，连带情绪也微微消沉，但时间不久，她有更要紧的工作要做，今天凌晨要交稿了，需要保存精神。

那天来的学生多，叶果比预想晚到家，路上打包了炒河粉回去。爸妈群里发了二万的几张照片，说它掉毛严重，想买个梳子。猫片成了两老的新乐趣。

叶果坐在画桌前边吃河粉边刷照片，感觉到一种充实的快乐。

吃饱了后她泡了杯茶，把下午的草稿作为正式稿绘到画板上。

如同要求，月球装置按照涂层不同做了三版：水平面上呈现巨大的半球、巨大的满月和稍远的满月。巨大的满月科幻感拉满，叶果能猜到宗跃喜欢哪个，画完后就给他发去了，也知道他还没睡。

那头果然很快回复，还开起玩笑：第一和第二张感觉酒保会变身。

从设想效果上看，正门进来只能看到酒保的剪影，像水兵月的变身画面。

叶果回：美少女战士？

宗跃发了一个大笑的咸蛋超人，又写：你学过国画？

在绘制海滩和云时，叶果确实用到了勾皴点染的笔法，不算多，总体是写实而并非写意，她对这些细节很满意。

她还没回复，宗跃发了一段语音过来：我没意见，只是随便问。你给我几个小时找投资人确认，你早上再看。今天早点睡。

叶果在凌晨五点半收到回复，确实提出了细节改进和确认，比如礁石和海浪的密度和宽度最好加大，月球灯的布线问题等等。宗跃说布线由他确认。

这一次也是语音，背景里有吵闹的音乐声，语气更急，似乎还有些大舌头，但脑子是清醒的。叶果想起黎虹说的他之前做传媒，工作强度很大。

根据宗跃的要求，叶果第二天晚上修改图样，工程布线也解决了。

定稿后就是工期的问题，钱他们约好最后再谈。

叶果：我需要六天来画。

宗跃：五天，第五天晚上我来验收。